“小娅的小路”
【环球网湖南报道 记者 沈楠】在群山环绕的湖南老司岩村,有这样一条通向半山腰的普普通通的村中小径,这条每天成了六岁的小娅牵着年幼的弟弟的小手去往幼儿园的必经之路。虽然一到雨季就泥泞不堪,布满了湿滑的青苔, 但这对姐弟却言,走在这条路上却格外的高兴,一路总能听到她俩的欢声笑语。
为何?因为这条小路通往村中心一个小小的幼儿园,在这个免费的特殊的幼儿园里,有二十多个同阿娅姐弟差不多年龄大的小伙伴们,他们都是来自于爸爸妈妈不常在家的家庭,他们每天可以一起做游戏,一同与老师聊天,一同学习知识,可以不用整天待在冷冷清清的家里。
虽然刚刚六岁,是一个应该天真无邪、享受到父母溺爱的年龄,但因为家庭状况不佳,令阿娅姐弟早早地就非常得懂事。3岁的弟弟每天的早餐没有牛奶或者面包,而仅仅是几颗房子边上摘得杏子,最近的早餐则换成了爷爷买的荔枝, 荔枝甘甜的味道令弟弟高兴不已,但因为家里清贫,爷爷只买了小小的一包荔枝,为了让弟弟能够多吃几天,阿娅只能每天早晨给弟弟洗一颗荔枝当作早餐。
妈妈改嫁、爸爸长年外出打工、阿雅姐弟长年与爷爷奶奶在家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苦不说,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对父母的思念。爸爸妈妈的样子甚至已经逐渐模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父母的思念。“一般就是黑了睡觉的时候,做梦的时候时常会梦见他们。”阿娅低下了头。
虽然家人和长辈都在刻意隐瞒一个冰冷的现实,阿娅姐弟的妈妈早已经改嫁,但当问阿娅最想给谁写信时,阿雅想了半天,依旧小声地说,“想给妈妈写封信,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看我们)。”
是的,这就是母爱,虽然作为大人的母亲,会因为经济或者现实的原因,可以毅然隔绝亲情,放弃对亲生子女的照顾,但子女对母亲的依恋却难以割舍,它与生俱来也无法磨灭,深深烙印在这些孩子们的心里。
对于“阿娅们“,有一个更为人们所熟知的名字,这群被父母遗留在偏僻乡村的孩子们被称为”留守儿童“。
根据调查,中国农村目前“留守儿童”数量超过了5800万人。57.2%的留守儿童是父母一方外出,42.8%的留守儿童是父母同时外出。留守儿童中的79.7%由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抚养,13%的孩子被托付给亲戚、朋友,7.3%为不确定或无人监护。
2010年5月25日发布的《农村留守儿童家庭教育活动调查分析报告》显示,32.9%的家长每天会和孩子联系一次,39.8%的家长每周会同孩子联系一次,21.1%的家长每个月才和孩子联系一次,4.9%的家长每年才和孩子联系一次,1.3%的家长甚至和孩子没有联系。由于长期远离父母,逾四成以上留守儿童感到孤单,三成以上留守儿童出现心理问题。
目前,针对留守儿童的教育,大多采用隔代监管和隔代教育的方式,很多家长外出务工后,就把儿童托付给年迈的父母(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照管,“留守儿童”长期与父母分离,负责照管孩子的农村老人不仅年迈而且绝大多数文化素质较低,难以从体力和智力上担负监管重任,在长期情感缺失和心理失衡的影响下,“留守儿童”因“情感饥饿”而产生畸形心态。
但阿娅姐弟毕竟还有一块心中温暖的港湾,那个每天都去的小小的幼儿园里令她们感到格外的亲切,除了有玩伴之外,更有像家人一样照顾她们的老师。
黄老师是老司岩村山村幼儿园的志愿者老师,阿娅家里的困境让山村幼儿园的黄老师对他们多留了一份心,跟阿雅聊天谈心,帮着做家务。她会及时发现和辅导阿雅的一些心理问题,“比如她家庭比其他留守家庭的情况更加困难,让她内心深处有些自卑……”于是她经常表扬阿雅细微的进步,并且让爷爷奶奶也这么做。
还经常在聊天的时候不经意的告诉小雅一些生活常识和安全知识。几乎没有感受过母爱的小雅,格外听黄阿姨的话。爷爷提起黄老师,总是充满感激“她阿姨比我教得好,帮了很多忙。”
那么,令阿娅姐弟感到温暖的山村幼儿园和黄老师从何而来呢?
古丈模式
“教育是今天的事业,明天的希望,应当努力推进教育公平和质量提升。”李克强总理在《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中特别指出了教育对于全社会的重要意义,而留守儿童的教育,特别是学前教育更是刻不容缓。
费孝通在其著作《乡土中国》曾经对农村社会有过如下表述,“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我说中国社会的基层是乡土性的,那是因为我考虑到从这基层上曾长出一层比较上和乡土基层不完全相同的社会,而且在近百年来更在东西方接触的边缘上发生了一种很特殊的社会。”
这段经典的论述背后,反映的是一个深刻的现实,中国社会的基石在乡村,而留守儿童问题所折射出来的农村家庭空心化的社会问题,不仅仅是对留守儿童的健康成长造成巨大的伤害,更为严重的是对于整个农村社会情感纽带的割裂。
“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生活在天堂里。“
留守儿童群体的出现,看似是每一个家庭个体的不幸,一种生存压力下无奈的选择,但更为深刻的背景则是整个中国二元社会的巨大差距造成的家庭的割裂。
它同城乡之间经济的不平衡发展,广大地区脱贫问题的解决、以及城镇化发展对中农村流动人口的安置等诸多问题交织在一起,“爸爸妈妈去哪了?”这道任何一个留守儿童心底曾经无数次问过的问题,追问的全社会对于留守儿童问题的关切以及城镇化历程的步伐。
贫困地区儿童学前教育和营养的缺失会严重影响孩子的未来成长。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权威数据显示,由于营养缺乏,农村地区儿童更容易出现体重不足、发育迟缓和贫血症等病症,如5岁以下儿童的体重不足发生率,2010年在贫困地区农村是8%,约为农村平均水平的2倍,是城市平均水平的6倍。
但令人感到痛心的是,由于家庭的贫困,很多中西部地区儿童在语言、认知能力的发展和身体的生长发育方面都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华东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与特殊教育学院周念丽教授的研究表明,由于学前教育的不足,中西部贫困地区儿童的语言能力水平仅为城市同龄孩子的40%,认知能力得分不足城市同龄孩子的60%。严峻的数据表明,无论在教育机会和营养健康方面,城乡儿童发展都严重失衡,贫困地区儿童未来的人生道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作为“山村幼儿园”计划的总设计师、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秘书长卢迈先生谈及筹建项目的初衷,就是要从改善儿童早期受教育环境入手,通过教育改变贫穷世代继承的命运。“改善贫困的一个新思路是从人力资本投资,从教育、健康方面入手,尤其是要从儿童早期入手,改善他们的健康状况,提高他们的知识和技能水平。”
中国如果在国际上真正立足,必须把自己国内的问题解决好。像贫困、儿童早期发展这些理念在国际上是热烈讨论的,但是我们在有些地方做的还不够。
而也恰恰是因为卢迈和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的努力,让留在冰冷家中的“阿娅们”有了一个温暖的去处——山村幼儿园。
根据介绍,项目自2009年启动以来,坚持“送教到村、就近入园”、“注重培训、保证质量”、“营养和教育并重”的办学理念,实现了山村幼儿园的高质量、低成本、广覆盖。截至2015年1月,“山村幼儿园计划”已经建立了771所山村幼儿园,覆盖甘肃、新疆、湖南、青海等8个中西部省区的17,000多名孩子。
“卢迈们”的努力正在一点点见到成效,以古丈县所在的湖南省为例,根据今年年初的媒体报道,2014年,湖南省继续采取措施,加大投入,扩充幼儿教师队伍,规范幼儿园办园行为,提升保育教育质量,加快推进学前教育事业发展。截至2014年底,全省共有学前教育机构12935所,在园幼儿203万人,教职工15.7万人,学前三年教育毛入园率达到70.4%。
古丈模式可谓是刚刚初见成效,而未来如何向全国推广,并从法律层面推进山村幼儿园项目在全国的落地,显然前行的道路长且险阻,仍然需要多方的合力和全社会的关注。“基金会的目标来讲是希望最终变成国家政策”卢迈认为,只有真正形成国家政策层面的规定,才有可能真正促进这项工作做到“长效”。
但对卢迈秘书长而言,最近也新添了一件烦心事。刚刚见到成效的山村幼儿园项目首批资助资金已经到期,而一旦接下来的资金没有着落的话,这项照亮千千万万山村留守儿童的计划将不得不前功尽弃。
“ 中西部贫困地区680多个县,有十万个贫困村。我们会把古丈的三年进展还有贵州织金、青海乐都,这三个地方的进展要把这个数据提供给中央,提供给国务院,也希望国家在这方面再加大投入。”在卢秘书长心中,依然有着太多的工作需要去完善和推进。
可喜的是,项目后续赞助资金这件事并没有让这位被留守儿童称呼为“卢爷爷”的68岁高龄的老者愁得太久,社会上随即有更多的力量参与其中,同他一道扛起了温暖留守儿童内心的这份工作。
今年3月,东风英菲尼迪宣布开展名为“敢爱播种” 行动,与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合作,投入300万元,支持最适合中国中西部山区学前教育普及方式的“山村幼儿园计划”,共资助4个贫困县的200所幼儿园,为其在教师培养、儿童健康、早期教育和硬件建设方面提供帮助。
“幼儿时期是个体智力和身体发育的关键时期,贫困地区儿童的早期发展需要更多关注和投入。”谈及资助山村幼儿园计划的初衷, 东风英菲尼迪总经理戴雷博士(Dr. Daniel Kirchert)显然是与卢迈秘书长有着共同的思路,“英菲尼迪‘敢爱星球’公益行动与这一领域最专业的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山村幼儿园计划’合作,向中西部地区的贫困儿童提供学前教育和营养改善,为他们创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从而消除贫困的代际传递。”
”爱心改变命运,孩子们的命运正在发生改变,而同时改变的,还有这个地区乃至国家的命运。“古丈县县委书记杨宏芳对于在古丈县试点的山村幼儿园计划除了感谢之外,更有对未来热切的期待,而这不恰恰是被山村幼儿园”呵护“的千百名留守儿童的心声吗?
在古丈县山村幼儿园的明澈的教室,握着孩子们稚嫩小手的卢爷爷激动的表示。”山村幼儿园解决了九百多孩子的学习,到现在三年了,应该有2700多个孩子从山村幼儿园毕业了。山村幼儿园改变了2700个孩子的命运,他们的一生就有所不同,所以让我们共同努力,把这一片蓝天给他们撑起来。2700个,然后要做到270万再扩大一点,那么我们国家的未来、我们民族的未来都会跟着改变。 “
“卢秘书长有一个梦想,就是可以让山村幼儿园覆盖全国所有的贫困县,我想我们会共同努力,使梦想成为现实”戴雷博士也在这群可爱的孩子面前说出了东风英菲尼迪的”心声“。
那么,小小的山村幼儿园如何才能照亮更多的”小娅的小路”呢?其实,这个答案需要更多的人去回答。